以笔写我心。

兜兜转转还没和老福特完全和解的纠结鬼……

【喻黄】清白之年

连续补档两星期,还能再浪六十天x

  教室向阳,又在一楼,一天吹不进半股风,还全被拉起的窗帘吃了个干净,凝滞的空气里,电风扇不停地转,可黄少天额头上的汗该怎么流就怎么流,一点不受影响。
  他紧紧皱着眉,鼻尖压了层细密汗珠,只有扯开校服第一颗扣子,长长舒一口气,眉头才松开点儿,紧跟着又拉开第二颗。棉布校服不透气,贴在人身上粘糊糊的,像裹了身史莱姆,或者扒都扒不下来的狗皮膏药,透着股酸味。

  确实有味道,黄少天鼻子一抽,突然转过头,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,只看见一本选修被撑开,架在桌子上,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缩在后头。黄少天轻轻咳嗽一声,从抽屉里摸出粒橡皮丁,闭只眼,扬手一投正中靶心,溅起一层红油。
  架起的书一阵抖,那人连抽了几张纸,酸辣粉的味道才终于转移向地下。

  黄少天转过身的时候笑得特得意,都眯起了眼睛,露出一颗虎牙,少年唇上有层淡淡的青色。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喻文州站在讲台上,手里拿着笔,朝他这撇来一眼,做出个“安静”的唇语,可又并不怎么严厉,多的反而是无可奈何,能由着他放纵似的,仅仅稍皱起眉,嘴角拉下的弧度不过显而易见的作势提醒罢了。
  黄少天缩缩头把倒放的书摆正。
  自习课上安静的很,好像只有喻文州和他两个人,恍惚间,黄少天又动了动鼻尖,再次嗅到那阵浓郁的粉丝味儿。
  突然有些饿。
  “下课一块儿吃酸辣粉去吧?学校对面新开了一家,刚好今天尝尝。”他没发出声音,只能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做口型,喻文州竟然还能耐得下心,瞩目看他嘴唇的动作。其实黄少天说这么多,他也分辨不出多少内容,只是看他眼里一束光,那位心大的同学这顿“午晚饭”的味道又太招摇了,喻文州才猜出八成内容,他点点头……朝黄少天举起手里的教辅。
  后者一愣,歪过脑袋才使劲点头----喻文州身后有宋体加粗的板书,上面高考倒计时指向20天。

  下课铃刚响,黄少天已经一把拉住了喻文州,拔腿就往楼外冲,虽然碍着晚饭时间实在太短,跟着一起拔腿狂奔的不在少数,可黄少天长腿一迈----校队400米扛把子的称号不是乱加的----他已经一脚踏出了校门,有的人才从教学楼里出来。

  喻文州那体质,能跟着他跑到地方就是个奇迹,黄少天满头汗跟老板耍嘴皮子的时候,他还在旁边喘气。这个年龄的少年特有的单薄胸膛微微起伏,两个人脸上都被日光晒得通红,他看见几颗汗顺着黄少天的下巴滴在他校服上,天蓝色布料上晕开一个个暗色的点,这个人站在那,侧过头冲他笑,一手指着荧光屏,问他吃什么,“酸辣粉还是扯面?我跟你讲这家店扯面味道也特棒,咱班那群嘴刁的都说好吃。嗯……要不然咱们一个点一份,然后换着对半吃?哈哈哈两个人一块儿就是方便,想尝的东西一次就能试完。”
  喻文州摆摆手,试图压下纷乱呼吸和纷乱心跳,“点你喜欢的就行。”

  饭店不大,老板娘很客气,这时候学生觅食的浪潮还没到,她端饭时,顺便送来两碗酸梅汤,转身前擦擦额头的汗,说句“看你们两个是好朋友吧,这么长的头发,肯定高三了,那可要高考啦。”
  喻文州听着,答声“嗯。”,瞧着对面黄少天一手插入发间,试图自测仪容仪表的架势,他只擦净筷子,转手递过去,将酸辣粉往他面前推了推,又扬起嘴角看对方瞬间转换目标,目光紧紧跟着碗的动作而移动的样子。
  “这老板娘看人一点儿都不准。”黄少天心想,同时挑上一筷子粉,往喻文州碗里定点投放,“怎么可能一直是好朋友的关系?”黄少天喉结一滚,脑子里大胆想法就着辣椒面烧在喉头----
  毕业了,多刺激的事情都想试试,黄少天平时就是鬼主意最多的那个,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少了他。不过他对谁都没说过:他想在毕业的时候,跟自个儿班班长表个小白,不用什么玫瑰花啦,烛光晚餐啦,同学朋友的欢呼啦之类的东西,都有点儿艳俗,一副给别人准备热闹的愣相,所有必须的,不过喻文州和他黄少天两个人。
  关键是他拿不准,要是确定了,恨不得把宝贝相机拿来全程实录,可想了又想,万一喻文州又跟平常一样,笑眯眯装个傻、充个楞避过去,那他黄少天脸上就挂不住了,虽然只是动个嘴皮,再玩笑几句就能搪塞过去的事情,但以后再见面,他就不能把自己往对方身上一挂,笑嘻嘻动手动脚了。

  这是黄少天十几年来做过的,最没有把握的打算,为此,这位还专门以自己特有的文风,洋洋洒洒写下万字情书,就藏在他宿舍枕头套里,每天晚上改上两句,厚厚一层,枕着睡觉都让人觉得实在。
  这些都是他少年时的秘密。

  黄少天低头嗦粉,抬起眼睛看喻文州安安静静吃饭的姿势,后者眼睫毛挺长,投下一片阴影,忽闪忽闪的,突然毫无预兆低声问了一句:“怎么了?”
  黄少天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太明显,忙低下头,眨眼间又抬起来,从对方碗里夹起坨面,飞快咬进嘴里,“没什么没什么,就是发现这家店味道还真不赖,以后说不定还能多来几次。”
  他挪开目光,闪过喻文州的视线,径直去看菜单,“我看看啊……要不然下次换盖饭好了。”

  去上晚自习的路上,喻文州掰开棒冰,递一半给黄少天,自己轻轻咬了一口,还没散尽的白气里钻出只手,在他棒冰顶上一碰,凉意一缕缕升起来,飘飘荡荡拂在他们脸上,拖沓的蝉鸣声里传来难得微风。
  黄少天在对方见怪不怪的注视下,咬了一口冰,只觉得每个毛孔都张开了,拿去水里滚过一遍似的畅快。
  夜幕初起,启明星亮起来,跟着才是或明或暗几颗疏星。
  “今夜月色很美。”喻文州映着路灯,突然侧过头看了黄少天一眼,他看上去很轻松,一只手插在口袋里,另一只手就停在身侧,靠着黄少天的方向。
 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,黄少天却忽然睁大了眼睛,猛的拉起喻文州的手,“卧槽卧槽卧槽!今天浪的厉害了,快快快!还有一分钟记迟到!这下估计要倒霉,今天年级组长值班……”
  喻文州收住话头,任对方拉起他的手腕,他错开半分位置,顺势一变动作,改为握住黄少天的手,与他十指相扣的姿势。

  二十天一晃而过,黄少天仗着自己天生机灵聪明,估出的分数稳稳过了线,喻文州那勤学苦读的阵仗同样谁都比不上,也是半只脚进了大学校门。只可惜两个人报的志愿不是一个学校,不过恰好在一个城市,离得也算十分近了。
  虽然黄少天报的学校是半封闭的,一年也不知道能见上几面。
  虽然在他们考试的时候,住宿部管姨动作迅速,把他们的被单、床套、枕头一起打了个包,早投进了洗衣房,别说谁是谁的,就连这是哪个班的东西都不知道。
  虽然毕业会时喻文州人已在大学城里,硬是没来得及赶上最后一场狂欢,连个固定的联系方式都没留下。

  可黄少天现在好像不再觉得有太多遗憾了,他结了生意,再赴火车站前,还回过母校想看上两眼,站在以前一起嘲笑体育老师三步“跨”篮的操场上,路过一起吃的大排档,点一碗酸辣粉,才发现老板已经换了人。
  黄少天指尖夹着一支烟,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认认真真听他的长篇大论了,他便在心里跟自己说两句,不动声色地滔滔不绝,顺势熄灭烟头,像是亲手点燃自己名存实亡的第一封情书,也一样少了些果断的意思。
  他抬手,一张张拍下这里的风光,一转手发上随便哪个社交软件。

  ——人随风飘荡,天各自一方。

  黄少天站在四下无人的街上,闭着眼睛想了想,才发现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人,能再让他去幻想。
  一片寂静中,他突然想起来很久没有记起喻文州,于是黄少天在春风里轻轻按了按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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